
大学生村官(连载二十五)
文/王运超
任薇与周乡长、余主任将刘姥姥送往萧庄后,已是中午12点半了,周乡长说:“我们到乡政府食堂吃点午饭吧!”闻讯而来的萧书记再三挽留,想请周乡长到矿上的酒店,周乡长说:“呵呵,你可倒好,这边群众在上访村里有招待费的事,那边你就请领导下酒店,你也错过这几天再请,面子上也说得过去些!”萧书记不好再说什么。
周乡长一行在食堂坐下,随便点了几个菜,周乡长、余主任、任薇加上驾驶员李师傅四个人围在桌子旁,大家又聊起了萧庄村刘姥姥的事。服务员将菜很快地端了上来,周乡长说:快过年了,我们喝点酒吧!”余主任说:“好啊!喝点酒解解谗嘛!”任薇说:“你们喝吧,我从来不沾酒的!”周乡长说:“任薇,你爸的酒量可是海量,他这喝酒的基因,可是一点也没遗传给你呀!”任薇笑了:“呵呵,关键是我不愿喝!”余主任说:“嗬,这么说,如果你愿意喝,应当能喝上几两的了!”任薇摆摆手:“开个玩笑,我是真的不能喝。”说话时,任薇的手机响了,乡民政办的葛主任打来了电话,任薇奇怪,从不联系的葛主任这时打电话会有什么事。
葛主任在电话里慌慌张张的说着:“任薇,你爸出事了,你快点到县医院来。”任薇听得电话里乱嘈嘈的,急忙说:“什么,我爸,你让我爸接电话。”但葛主任马上又挂了电话,任薇将情况向周乡长简要汇报一下,拎着包就要往外走。周乡长说:“别急,我让李师傅送你!”周乡长说着话时拨通了葛主任的电话:“葛主任,你说清楚一些,任局长出了什么事情?”葛主任告诉周乡长,中午县民政局招待各个乡镇的民政办主任吃饭,任局长的酒喝多了,喝得当场吐血,已被送往县医院了。周乡长慌忙让李师傅赶紧开车,送任薇去县医院。
任薇到达县医院的急诊大厅,遇到乡民政办的葛主任,葛主任说:“任薇,你爸刚才转院了,到市人民医院了,县医院不能做这个手术。任薇说:“我妈来了吗?”“你妈陪着救护车到市医院去的。”“我爸严重吗?是怎么回事?”“上午,局里召开民政办主任年终会,中午,任局亲自陪我们吃饭,他说我们平常在基层辛苦,就陪我们多喝了几杯,哪知道他当场就——”葛主任哽咽地说不出话来。任薇忙给妈妈打通了电话:“妈——我爸情况怎样了?”“呜——”妈妈在电话里只是哭。任薇急了,又说:“妈,我一会儿就赶到市医院,你别太难过。”

任薇赶紧出了县医院,打上的往市人民医院赶去,一路上,她不停地流着泪,出租车司机见任薇的情状,再三追问是什么事,任薇只说爸爸病了,司机又问任薇,你爸爸叫什么名字,任薇说了。司机惊讶地说,是任局长啊,他怎么啦,人可好啦。司机又告诉任薇:“你爸特关心弱势群体了,每年除夕,他都在敬老院里过,我家门下的一位三大爷,总是夸任局长好,他就在敬老院里,他说任局长还亲自帮他叠过被呢!去年,我们县出租车公司的小许,家里十分困难,就是任局帮他办妥了低保手续的”。司机唠唠叨叨着,任薇没有听进去,她只在心里埋怨自己,上午回家的车上,给爸爸打个电话劝他中午少喝点就好了。要是自己打了电话,说不定爸爸会少喝点,爸爸的胃一直不太好,老是患病,医生要求他戒酒有两年多了,可他总是说,干这基层的民政工作,哪能不喝酒呀!
任薇赶到市人民医院的手术室门口时,爸爸已经进了手术室,妈妈疲惫地靠在手术室门外的墙上,县民政局的姚主任也在,他一手拿一支烟,一手拿着手机正在接打着电话,还有几个任薇不熟悉的人,围着妈妈在议论着什么。妈妈也看到了任薇,但没有说话。妈妈可能心里太累了,任薇走过去紧紧拉着妈妈的手,妈妈还是没有说话,任薇感觉妈妈的手很凉,任薇轻轻地喊了声:“妈——”,妈妈只是点点头,妈妈的眼眶中蓄满了泪水,但没有流下。妈妈旁边的几位叔叔阿姨们,好像是爸爸的同事,他们在小声地说着任局长什么什么的。
姚主任打完了电话,向任薇走了过来,但是没有像以往那样,见到任薇就发笑,姚主任很严肃地和任薇打了个招呼,就又走到一边打起了电话。手术室的门闪了一道缝,大家忽地围了上去,“怎么样了——”妈妈也跑向那道门缝,一个戴着护士帽的女医生伸出头来问:“哪位是家属?”任薇和妈妈齐声说:“我在这儿——医生!”戴护士帽的女医生望了她们一眼,没有说话,她把脸又转向另外的人问:“单位的领导来了没有?”姚主任赶忙应声:“来了,医生!”姚主任说着挂断了电话,女医生说:“你进来一下!”姚主任急速地闪身进了手术室,手术室的门又关上了。任薇感到妈妈冰凉的手心在微微出汗,妈妈的脸色更加苍白了。任薇也预感到有什么不祥之兆。其他的几个人都似乎屏住了呼吸,眼睛瞪瞪地望着手术室的玻璃门。一会儿,手术室的门被打开了,姚主任从手术室里走了出来,一脸的悲伤,眼角还挂着两滴泪水,大家从姚主任的神色中仿佛知道了什么?都张大了嘴巴,但又都没有说出口。任薇拉着妈妈的手不自觉地松了下来,任薇正要问:“我爸怎么了!”,话还没出口,妈妈已经忽地一下闪身进了手术室。姚主任伸手没拦住,赶紧对一旁的两个人说:“小李、小张你们赶紧跟进去照顾一下。”姚主任又对呆立在那里的任薇说:“小薇,你要坚强!你已经——长大了!——先照——看好你妈妈!”姚主任哽咽地说着这句话时,又开始拨打着电话。任薇似乎明白过来了,难道爸爸他——?任薇不敢想下去,当即也奔向手术室里。

任薇一直陪在妈妈身边,不停地抹着眼泪,妈妈还在打着吊水,吊水期间,妈妈已昏过去两次, 妈妈的嗓子已哭哑了,已发不出声音,她的眼神近似麻木了,任薇一直抹着泪,一直在心里哭。姥姥也赶来了,姥姥在和姚主任、还有爸爸的驾驶员小李一起布置着灵堂,案几上爸爸那张放大的遗照十分肃穆,照片中的爸爸望着任薇,眼神里还是那样慈爱、那样微笑。只是这笑容里已没有了鲜活的气息。
姚主任接了一个电话,走到任薇的身边,仔细看了一下躺在床上的妈妈,姚主任轻轻地对任薇的妈妈说:“罗大姐,王县长来看你了,已到楼下了。”任薇的妈妈微微睁了一下眼睛,泪水又顺着脸颊淌了下来。王县长马上进了门,他先在任局长的灵位前深深鞠了一躬,才由姚主任领着他来到任薇妈妈的床前,王县长说:“罗老师,请节哀,多保重,您一定要坚强,孩子还需要你照顾啊!”任薇的妈妈泪眼朦胧的,她伸出手和王县长握了一下,姚主任给王县长介绍着:“这是任局长的女儿!”王县长又伸出手和任薇握了握,说:“你要节哀,多照顾妈妈!”任薇“嗯”了一声,眼泪又流了下来。王县长站在那里像是对任薇的妈妈又像是对其他的人说道:“任局长真是个好人呐,他乐于助人,工作责任心又强,觉悟又高,他的去世,是我们县民政系统的重大损失啊!县委单书记本来准备亲自过来的,但要接待市里来人,他说明天上午的追悼会,他要亲自参加!”任薇的妈妈轻轻说道:“单书记工作忙,他的心意,我们领了,让他以工作为主,请王县长代我们谢谢他!”王县长说:“最后一次送送任局长,无论是工作,还是同事关系,都是应该的,单书记让我征求一下罗老师意见,家属有什么要求,尽管向县委提出来。我们会尽快尽力给予解决的。”

王县长从任薇的家里走出去之后,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大爷,颤颤巍巍地走了出来,他走到任局长的灵位前,将拐杖往地下一丢,然后就跪在那里不停地瞌头,边瞌头边哭泣地说道:“任局长啊,你怎么就这样就走了哇,你每年的除夕都去陪我们喝酒的啊,今年除夕你咋就不去了哇!我们院里的老人们都想你啊!”老人拿含泪的目光在任薇家里的客厅里扫视着。姚主任拉着老人来到罗老师的卧室床前,指着罗老师对老人说:“这是任局长的爱人。”罗老师微微欠起了身子,望了老人一眼,但没有认出是谁,老人又泣不成声地对罗老师说:“任局长是好官呐,我受我们张沟镇敬老院老人们的要求,来给任局长烧点纸——”老人边说边从口袋里摸出二百元钱,递向罗老师。